(10月22日，由广州和深圳市委市政府联合主办的“广深双城联动论坛”在深圳市召开。广东省委副书记、深圳市委书记王伟中，广东省委常委、广州市委书记张硕辅，广州市市长温国辉，深圳市市长陈如桂分别在开幕式上致辞或讲话。著名经济学家、我院范恒山教授受邀出席会议并作了题为《广深联动的意义与路径》的主旨发言。现将发言全文刊发如下。)

近两三年来几乎在所有关于粤港澳大湾区建设的论坛和文章中，我都谈到开放合作、一体联动的问题，在有些场合我还特别谈到过联动的重点是四个中心城市的联动，而重中之重是广州与深圳的联动发展。今天看到广州深圳认真落实习近平总书记的要求，联合举办“双城联动”论坛，着手推动双城联动，两地四大家主要领导和市委市政府负责同志悉数出席，我从心底里感到高兴。我以为，这次论坛将会作为一件大事，记入粤港澳大湾区建设的史册。我也衷心感谢两市的邀请，使我有机会参加会议并就双城联动问题发表一些看法。

刚才听了两位书记的讲话和两位市长的介绍，感觉两市在推动联动协调发展方面已经做了许多工作，打下了坚实的基础。由于工作岗位的原因，过去许多年来我参与了涉及到广州和深圳发展的一些重大事项的办理，有机会多次与两市的领导同志和相关专家学者学习请教。在此我结合过去工作的一些体会和研究中积累的一些认识，就粤港澳大湾区建设中强化广州深圳“双城联动”谈一些观点，供大家批评指正。主要有三个方面，或者说谈三个“关键”：

一、粤港澳大湾区建设的关键在于一体联动

粤港澳大湾区建设是新时代国家重大区域发展战略，对推动实现区域和国家高质量发展起着重要作用。粤港澳大湾区建设涉及方方面面，但要实现更快速度、更高质量、更可持续的发展，要在体制、政策、项目等方面朝两个方向聚焦与发力：一是充分发挥所有城市和地区的积极潜能，做实做强比较优势;二是促进优势资源的整合聚集，在最高水准上形成区域创新创造能力。而实现这两个方面都需要以一体联动、协同发展为前提或基础：通过联动实现合理分工，通过合理分工减少或避免恶性竞争，做强地区比较优势;而优势资源的整合与利用在于打破资源要素流动的地区封锁与市场分割，形成开放联动的协同创新体系。

回顾过去，广东乃至整个大湾区之所以发展快速，从根本上说还是走了一条开放包容和合作联动的道路。举个小例子，曾几何时，区际间的收费站比比皆是，区域内的“断头路”、瓶颈随处可见，而今天这种状况已经得到了明显的改善。但即便如此，即使在我国体制创新程度这么高的地区，包括存在着不少问题，其中就存在着行政分割、市场不畅、同质竞争、资源错配等方面的问题，一些关键方面的体制、治理衔接不畅，存在着梗阻与分割。对于一般区域来讲，地区之间连通的重要障碍来自于自家“一亩三分地”的利益意识以及基于此的单纯追求地区政绩观念影响;而对于粤港澳大湾区来说，还面对着独特的经济社会构架，也就是我们常常谈到的“一国两制”、三个法律体系、三个关税区和三套货币制度等构成的特殊制度体系的约束。在这样的制度构架下如何推动协同联动和一体发展，需要有智慧的设计和精巧的运作。但无论从哪个层面考量，一个关键的结论都是，粤港澳大湾区建设的出路在于一体联动、问题在于一体联动、难点在于一体联动，而成功也将在于在一体联动，必须把推动地区间协同联动放在突出重要的位置上。

二、推动广深联动并形成示范是粤港澳大湾区建设的关键一招

推进粤港澳大湾区一体联动，广州与深圳的联动具有强劲的支撑与带动功能。推动两城联动不仅有益于大湾区建设，也有利于各自的发展。

无论从城市地位、综合实力、社会影响看，还是从市场活力、创新水平、引领能量看，广州、深圳在大湾区都起着举足轻重、非同一般的作用。如前所述，基于有效性和可行性等综合考虑，推动粤港澳大湾区一体联动的关键是实现香港、澳门、广州、深圳四个中心城市的一体联动，而关键中的关键又是实现广州深圳两城间的协同发展和一体联动。两城的联动不仅能够为实现大湾区整体联动形成坚实的基础与支撑，而且能够为一般城市和地区间破解难题、增进协同提供范式和路径。这一点极具现实意义，我们在前面提到过，联动性不强是当前大湾区存在的一个薄弱环节，增强联动性亟需核心城市予以引领和带动，而广深双城联动就能起到这样的作用。更重要的是，两城联动也有利于各自的发展。在一般的视觉下往往感觉不到这一点，人们所感觉到的是过去与现在两城的发展都可以用“突飞猛进”这样的词汇来形容。但深入思考或者“倒视”一下，如果两城能够减少甚至排除同质竞争、消除有形无形的制度障碍、推进相辅相成的优势互补、实现互相补台的强强联合，其发展是否会变得更快、更富有质量?我想答案一定是肯定的，因为这不仅符合规律和逻辑，也符合我们的经验与事实。对于协同联动问题，我们不仅应当通过“倒视”提高认识，而且要放在“倒逼”的环境下进行考量。远的不讲，去年国家着手实施长三角区域一体化发展战略，核心就是推动长三角区域三省一市实现联动发展、一体发展。中央颁发的规划纲要对此提出了很高的要求。长三角区域过去30多年来有赖于“三级协调机制”在推动协同发展、联动发展方面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今天又有了国家长三角区域发展战略的进一步赋能加持，假以时日其所带来的成就将会十分的耀眼。我们也看到，最近中央又提出了“成渝地区双城经济圈”发展战略，相关的规划可望在不久后颁发实施。这一战略的核心内容也是联动发展、一体发展，相信在国家战略的推动下，重庆成都双城联动也会呈现出一个新的发展面貌。这些区域的“一体联动”直逼粤港澳大湾区，如果没有实质性的举措，发展的落差就会逐步显现出来。这对于广深双城联动来说，既带来了机遇，又带来了压力。广深两城必须顺应时势、抓住机遇、争取主动、优化举措共进推动联动发展。这意味着，推动广深联动并形成示范是大湾区建设的关键或者根本的一招，有利于整体，也有利于广深。

三、要紧扣关键方面推动广深联动发展

联动合作是全方位的，推进联动合作并不需要面面俱到，只要抓住关键方面就能起到牵一发动全身、纲举目张这样的作用。我注意到两位书记和两位市长在主旨讲话或工作介绍中间都讲到了许多关键性的合作内容，我的感觉是思路清晰、措施有力、路径正确。我也就这个问题提一些建议。

总体上说，广深双城联动应当以思想联动为先导、体制联动为基础、产业联动为重点、科技联动为核心全方位、多层次不断深入的展开。首先还是要进一步提高思想认识、推进思想创新。要着力解决“私”和“特”的问题。就是要从单纯为自身“一亩三分地”利益考虑、一味依靠自已单打独斗的思维框框中走出来，要从总认为自身地区情况特殊、需要特殊对待的思想意识走中出来，真正树立全方位、大开放的意识，树立合作共赢的意识，树立平等相处的意识。要认识到只有协同发展，才能在更大范围内、更优层次上配置资源要素，才能最大限度的集合发展能量，实现更高质量、更有效率、更可持续的发展。只有思想上通透了，才能做到真心实意的“联”、积极主动的“融”和犬牙交错式的“合”，才能自觉的排除一切软硬障碍，大力推动协同发展、一体发展。在思想创新的基础上，我以为广深联动在操作上要特别抓好这样几点：

第一，一体打造国际一流的发展环境。发展的好坏直接取决于以营商环境为主要内容的发展环境的好坏，因此当前地区间的竞争在很大程度上表现为以优化营商环境为重点的发展环境建设的竞争。优化发展环境，需要各个地区自主发力，把自身的事情办好。但要实现发展环境的更优提升，则还需要地区间的合作联动。广深应该把一体打造国际一流的发展环境放到十分重要的位置上，在这方面既要对标、又要创标，既要惠及内外、又要惠及双方。优化发展环境，广深两地应把握好国家重大区域战略实施的机遇、利用好先行先试探索这一重要权益，以“公平”、“信用”、“精准”三词为基本指向，以最大限度的调动各个方面的积极性创造性为目标要求，突出软环境改善这个重点，坚持借鉴与创造相结合，推进相关改革和各项工作。推进改革尤其如此，要紧扣优化发展环境的各个具体事项展开，否则无论你把改革放在多高的位置、说的多么高尚，都只会陷入空谈。所有的体制改革和制度创新都应该向优化发展环境聚焦，这样做改革就不仅具有了明确的对象，也能够真正落到实处、产生实效。

第二，统筹推进产业发展提升。地区间产业同质竞争和重复配置是对区域发展最大的伤害或损害。反过来说，产业的协同发展提升将能够有力促进区域加快发展和实现高质量发展。应基于各自的比较优势和城市发展定位，统筹产业发展规划的制定和产业发展门类的布局，形成有机衔接、相互支撑的产业体系。与此同时，对体现发展方向、能够占据未来发展高地，且两地都期望发展的产业，可以采取园区共建、一业两园的途径协力发展，尽量避免单独规划、各自推进。

第三，协力推进新老基建。在当今时代，新老基建已融为一体，成为当前和未来发展的基础支撑。与此同时，新老基建的开放性、通联性已成为地区实现高质量发展的前提条件。广深应协同配合、高标准推进新老基建，为经济社会的跨越发展夯实支撑基础。

第四，加快建设开放联动的协同科技创新体系。科技创新是推动高质量、高效率发展的核心因素，而高水平的科技创新需要联动协同。即便是科技创新处于国内高地的粤港澳大湾区，创新资源要素也是相对短缺的。各自为战、分散使用、甚至互相钳制，必然会大大影响区域科技创新的能力。我们能看到一个现象，有一些地区科技资源相当雄厚但是并没有形成应有的创新力，问题出在没有整合或者整合不起来上。这在高校比较集中的地区体现的比较明显。几个实力相当的高校往往存在着明争暗斗的问题，不仅没能形成合力，而且还在相互削弱战斗力。粤港澳大湾区要通过有效机制把各地的创新资源有效整合起来，这样一些才能在攻克原创技术、颠覆性技术和未来技术方面取得实质性进展。广深两城应在这方面发挥带头作用，并切实取得成就。因此，广深联动要把协同开展科技创新作为重中之重，特别是要协力打造广深港澳科技走廊，围绕推进产业基础高级化和产业链现代化全面推进科技创新;同时合力打破体制机制约束，整合集聚两地产学研力量，推动两地科技创新平台的联动，着力开展关键核心技术攻关，使广深成为原始创新和国际领先技术创新的高地，成为科技产业化的策源地。

第五，推动战略功能区或改革试验区的对接融合。广深都是改革开放高地，拥有在国内最多的改革创新试验区和改革试验功能平台，而这些功能平台在推进发展和改革中具有先行先试的地位。为了最大限度的提升试验水平，最快速度形成可复制、可推广的经验，应当强化各试验区之间的相互交流借鉴、自主移植。借此完善改革内容，提升发展效益，促进广深双城全面深化改革和全域高质量发展。

值得强调一点的是，为了促进联动发展，除了建立强有力的组织协调机制外，还应协商形成旨在防止封锁、深化合作的具有约束力的类法律的行为规则，并依据形势发展和实际需要不断提升完善。在操作层面，应当在全面科学梳理的基础上实行负面清单管理，对各种危害协同联动、一体发展的行为举措进行严格的约束和严厉的惩罚。

我以为，秉承合作共赢的思路，牢牢抓住这样一些重点开展工作，在不远的将来广深双城联动就会取得明显的具有突破性的成效，而经济社会发展也将展现更为光耀的局面。